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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(2 / 2)


  第二天,许多同学都说半夜梦见女鬼乱叫。

  2012年,同样寒冷的春夜,小枝站在多功能楼顶的天台,月光照亮泪水。

  “司望同学,这些事情,你是从哪里听来的?”

  面对她慌乱的眼神,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
  “你有精神病吧?上个学期,那张抄有黄仲则诗句的纸条,是不是你偷偷塞到我的办公桌上的?”

  “是的。”

  天台上的寒风袭来,小枝战栗许久,突然抬起胳膊,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。

  “卑鄙!无耻!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她忍不住大叫起来,顾不上眼泪鼻涕,“司望,我求求你了,不要再来缠着我!你也不要再想入非非,这样真的不好玩!懂吗?”

  “是你不懂。”

  他的脸上有五道印子了,仍然一动不动,双目没有任何变化。

  “对不起,老师必须要把你打醒!”她走近摸了摸司望的脸,细细的手指却是冰冷,“我是你的欧阳老师,三十五岁,不再年轻了,过些年就会跟你妈妈一样。你才十七岁,长得又这么帅,会有大把的女孩喜欢你。”

  “这不重要。”

  “听着!孩子,你刚才所说的那一切,都是在你出生之前发生的!而且,你知不知道,在此救过我的那个男老师,他早就死了!”

  “小枝,我知道,他死在1995年6月19日,深夜十点。”

  司望冷静地说出申明的死亡时间,就像在回答一道平淡无奇的语文考题。

  “停!”

  “你害怕了?”

  “司望,你是个处心积虑的孩子,进入南明高中的这半年来,你一直在偷偷搜集关于我的一切吧?你是不是看了他的日记本?模仿了他的笔迹?”

  “他从来不写日记的。”

  “那你去找过马力?”

  “你真的跟老同学们都没来往吗?”

  “不要装出大人的样子!请你不要靠近我,更不要喜欢我,因为--我有毒!”

  “毒?”

  司望不禁下意识地点头。

  “请你记住--任何男人,一旦过分地接近我,他就会死的!”

  “我相信。”

  泪水早被风吹干了,月光下她的面色更像女鬼,从喉咙根里发出声音:“熄灯后就该在寝室里睡觉,请不要违反学校的宿舍管理规定。”

  说罢,小枝回头冲出小门,把他一个人丢在四楼的天台上。

  大操场的对面,图书馆神秘阁楼的窗户又亮了。

  第四部 孟婆汤 第十二章

  清明。

  申明死后的十七年来,申援朝一直在研究各种变态杀人狂,乃至于对一切尸体、棺材与坟墓都百无禁忌了。

  又是个淋漓的阴雨天,金黄的油菜花田包围着坟场。墓碑上镶嵌着一张严肃的照片,下面有“黄海烈士之墓”的字样--照道理他应该进烈士陵园,但据生前表达过的遗愿,希望永远陪伴早逝的儿子,便被安葬在郊外的普通公墓。

  申援朝撑着黑伞,怀抱大簇的菊花,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坟墓前的司望。

  少年疑惑地转过头来,三炷香正在手边袅袅升起。

  “我会抓住那只恶鬼,然后,亲手杀了他。”

  这句话是从申援朝嘴里说出来的,他的白发比上次多了些,目光却更深沉或者说骇人。

  “世侄,你又长高了,我是来给令尊扫墓的。”

  他还以为对方是黄海的儿子,司望索性就扮演到底:“申检察官,谢谢您!”

  申援朝紧紧抓着少年的手,竟是死人般冰冷,他对着黄海警官的墓碑说:“老黄,我没能赶上你的葬礼,但清明还是想来看你。虽然那么多年来,我费尽心血提供的所有线索,都被你认为是错误的,我仍然非常感激你。”

  “我爸已经听到了,他的在天之灵,一定会保佑我抓住凶手。”

  “可你还太年轻了。”

  “爸爸常跟我说起一部美国电影,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种族主义横行的美国南方,一位正义的检察官的儿子的故事。主人公几度背诵一首诗,我仍记得几句:‘我是我命运的主人,我是我灵魂的船长。’这部电影叫《不可征服的人》,这首诗来自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诗人威廉·埃内斯特·亨利。”

  “孩子,你想跟我说什么?”

  司望的神情越发怪异:“申检察官,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,你是个好人。”

  “早就退休啦,我在检察系统工作了四十年,作为共产党员问心无愧。世侄,告辞了。”

  “我送你出去吧。”

  他最后看了墓碑一眼,却如触电般停下来,原来黄海的名字下面,还刻着“子黄之亮”,是用黑色墨水描的字,代表已死之人。

  如果,黄海还有其他子女,也会在墓碑上写出名字,只不过在世之人必须用红色墨水描出--但墓碑上只有黑色的“黄之亮”。